原來，越在意的，越想看到的，真的能見了，卻越會不敢見。

貓著腰，她進了那四四方方的牢房。空氣中的溫度異常的灼熱，沖淡了一些陰森，卻更讓人聯想到了地獄。

那紅色的焰火，盡出奇地像她想象中的地獄火。

似銀非銀，似鐵非鐵的鏈子鎖著鳳玥的脖頸和四肢，高小圓看了，只覺得心中一陣陣的難受。那麽高貴的血統，高高在上的帝王，鳳凰之身，卻被這樣屈辱的鎖著。

如果不是她的話，他不會有這樣的牢獄之災！

她的手輕輕撫上了扣在墻根處的鎖鏈一端，鎖鏈燙得她手指的皮膚隱隱作痛，“這就是鎮魂鎖？”她問。

“是。”蘇慎之答道。

“鎮魂鎖真的可以鎖住一個人所有的神力嗎？”

“被鎮魂鎖鎖住，神力便無法施展，即使是鳳帝，清醒後也不可能打得開這鎮魂鎖！”蘇慎之走到高小圓的身邊，伸手把她放在鎖鏈上的手指拿起，在看到指腹處的灼紅而微微蹙起了眉頭。

高小圓不自在的抽回了手，蘇慎之的話，已經明白的告訴她，玥玥是不可能憑著自己的能力脫困的。

她走近到鳳玥的身邊，盡量靠近地蹲下，看著他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膚，雖還有紅褐色的血漬，但是傷口卻已經結疤，有些甚至只剩下一些紅痕。

鳳凰浴火而重生，卻也能浴火而自我痊愈。她很想伸出手，去摸摸他的頭發，很想擦去他滿臉的血汙，想要親親他抱抱他，告訴他，她就在他的身邊。

可是她現在卻什麽都不能做，既不能救他出去，也不能給他輸入靈氣，就連碰觸一下都做不到。

玥玥，為了我，你值得這麽做嗎？

玥玥，告訴我，到底什麽才是愛！

玥玥，是不是沒有遇到我，其實你會活得更好呢？

高小圓在心中不斷地對著眼前昏迷著的鳳玥狂喊著，可是卻得不到任何的答案，直到嘴巴嘗到了鹹鹹的味道，她才驚覺到，自己居然哭了。

眼淚，一滴滴地從臉上滑落，落到了手背之上。似乎這段時間，她特別容易哭。擡起手，她狠狠地抹了兩把眼淚，這才看向蘇慎之，語帶哽咽地問道，“陛下會殺鳳帝嗎？”

他看著她努力地把眼淚逼回眼眶的模樣，腦海中竟瞬間閃過小時候，玄帝總喜歡對他說著關於一個叫高小圓的女孩的事兒，就像是在分享著最秘密的事兒般，她的事，只有玄帝和他知道。

於是，聽得多了，想得多了，他也曾在腦海中勾勒過無數個她。直到在蓬萊森林見到的時候，才真正曉得，原來……便是這個人。

便是這個人，卻也只得是這個人！

他心神一顫，已是回過神來，說道，“不知。”陛下對鳳帝是殺是放，現在沒人能說得準。可是蘇慎之卻明白，高小圓或許會是左右陛下決定的關鍵。“有些事，到了該下決定的時候，總歸還是要決定的，你可曾仔細想過該做什麽樣的決定沒？”

她身子一震，心中明白，他是在提醒她盡快在墨離和鳳玥之間做出選擇。

“我……”高小圓剛想開口，便聽到外頭響起了一陣腳步聲，一簇簇的火光從外面映照進來，把本來可稱的上陰暗的天牢，照得個亮堂。

透過牢房的鐵欄，高小圓看到在廊道的另一端，一抹熟悉的黑金色身影正緩步地朝著這邊走來，步姿如同行雲流水，每一步都是這般的風姿卓絕。

那人的身後，跟著一排禁軍，數十人手中舉著火把，也把那人的臉照得清清楚楚。

他就這樣站在牢門外，居高臨下地睨看著牢門內半蹲在地上的她，眉眼如畫，白皙的肌膚因火光而泛著微微的紅色，挺直的鼻梁下是淡入水色的薄唇，那蕪國帝王的黑袍金絲，襯得他的身材愈發的筆挺。

這樣的人物，不是玄帝又會是誰！

高小圓怔怔地看著墨離，只覺得心中咯噔了一下，已是涼了一片。

他仿若只是閑庭漫步，無意中走到了此處般，唇角自始自終都是掛著淺淺的笑意，就連看著她的目光都是柔柔的。

“蘇愛卿，你可否告訴朕，你半夜帶著小圓來這裏，卻是為何？”淡雅的聲音，不輕不響地飄蕩在天牢之中。

玄帝的話雖是在對著蘇慎之說的，可是他的眼卻是盯著高小圓。

高小圓脖子發涼，只有一種被猛獸盯上的感覺。明明眼前的人如此笑意盈盈，可是她卻感覺，他此刻該是極為生氣了。

“臣知罪！”蘇慎之已經步出了牢門，在玄帝的跟前跪了下來。

“愛卿又何罪之有呢？”玄帝依然是笑意不減。

“臣不該擅自帶人來天牢。”蘇慎之低頭回道，一板一眼到沒有絲毫為自己求情的意思。

玄帝微微地點了點頭，“的確是‘擅自’啊。”他重要著擅自二字的音，手指扣著對方的前額，硬生生地令蘇慎之的臉仰起，兩人的視線彼此交互著，“看來朕真的是對慎之你太縱容了，以至於你居然敢私自做出這種事。”

蘇慎之抿著唇，一臉認罪的模樣。

玄帝又道，“慎之可知，私自帶人來天牢看重犯，該是何罪？”

“杖責100.”他的聲音再平靜不過，仿佛只是在說著數100只羊而已。可是高小圓的臉卻是刷的白了。來到這宮中，她多少了解過一些刑法。一般來說，這宮中的杖刑，10杖通常就會讓一個普通人傷筋動骨，若是30杖，則能去了一個人的命，一般50杖的話，就是那些身體強健的武人也得撥層皮，更何況是100杖了！

就算蘇慎之身具神力，就算他身體素質再好，被杖責100下，也絕對不會好受。

而墨離的下一句話，果然如高小圓所預料的，“既然如此，那你便去刑部，討這100下的板子吧。”

聽到這兒，高小圓已是耐不住地爬出了牢門，雙腿一軟，就跪在了玄帝的跟前，“不關蘇將軍的事兒，是我逼著他帶我來的。”

玄帝淡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高小圓，而蘇慎之則斂了斂眸子，“你逼不了本將軍，不用承擔罪責。”

她焦急地盯著蘇慎之，“你知不知道，100杖不是鬧著玩的！”他不是玄帝的寵臣麽，好歹也求一下情啊，高小圓怎麽也沒想到，蘇慎之對於受罰會這樣的無動於衷。

“只是100杖而已，死不了。”蘇慎之道。

“求陛下開恩。”高小圓卻是結結實實地叩著頭。奇異的，這一刻，她的心臟在狂跳著，可是腦子裏卻是異常的冷靜，冷靜到沒有一絲的後悔。蘇慎之因幫她的忙而被牽連受罰，可若是再讓事情從來一遍的話，只怕她還是會開口求他幫這個忙，只因為，她太想見玥玥了，太想親眼看看他到底怎麽樣了。所以說到底，她也是自私的人，自私到只顧忌自己的情感。

高小圓悲哀地想著，磕頭的動作卻是沒停下來過。仿佛只有這樣，才能夠減少她對蘇慎之的愧疚。

“夠了！”玄帝低喝道，唇角上的弧度，在一點點的斂下，“你可是要為他擔這一半的罪責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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